我家楼下有个小餐馆，每当周五的晚上，我都不想做饭，就带着老婆孩子去楼下的小餐馆随便点几个菜。我们每次去吃饭时，都会在小餐馆遇见一个大叔。

　　大叔50多岁，穿着一身工地上的衣服，安全帽被大叔随意扔在脚下。

　　我观察了大叔很多次，每次大叔来吃饭时，都只点一个青菜，有时是一份空心菜，有时是一份土豆丝，从来没有见大叔点过荤菜。

　　每当这个时候，我老婆都会用大叔当反面教材来教育女儿，老婆说：“你们要好好读书，不然将来就会去工地上搬砖，连个荤菜都吃不起。”

　　我知道这样说很不合适，但是我仍然没有阻止老婆，因为老婆是在大叔离开小饭馆后才说的。

　　有一次，又是周五的晚上。我们一家四口像往常一样来到楼下的小餐馆，那天女儿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考得还不错，应该是年级第一吧！

　　为了奖励女儿，我特意多点了几个菜，有女儿喜欢的可乐鸡翅和拔丝香蕉，也有老婆喜欢吃的鱼香肉丝，我还给自己点了一份毛血旺。

　　在我们等菜的时候，那个工地上的大叔出现了，他像往常一样，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把头盔随意放在脚下。

　　还没等大叔说话，老板娘就出现了，她问大叔：“还是老规矩，一份青菜？”

　　大叔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去厨房附近打了两碗免费的紫菜汤，一边喝汤，一边摆弄手机。

　　这时我听到老板娘小声嘀咕一句：“每次来都只点一个青菜，连吃我家三大碗米饭，还使劲喝免费的汤，真没有见过这么扣的人。”

　　虽然老板娘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我觉得大叔应该是听到了，因为我明显地看到大叔的脸一红，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摆弄手机。

　　没多久，大叔点的青菜就端了上来。老板娘随意地把装青菜的盘子放在大叔面前，还不忘说一句“吃吧！”

　　可能大叔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所以也没有介意，而是起身盛饭，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

　　就在大叔准备吃饭时，他的手机响了，应该是家人打过来的，家人问大叔：“你吃饭了吗？”

　　大叔说：“我在饭馆哪，菜刚端上来，一荤两素，还有一个蛋花汤，你不用担心我。”

　　过了几秒，我听到电话那头说：“媒人说了，女方要彩礼20万，而且要县城买房子，还要一辆汽车。”

　　大叔听完之后说：“家里的房子不是新建的二层楼房吗？干嘛还要去县城买房子？”

　　电话那头回答：“反正媒人是这样说的，女方家里已经放话了，如果县城不买房子，这婚事就得吹。你看看咋办？”

　　大叔叹了一口气说：“一开始说好的，彩礼18万，现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彩礼就涨到20万，还要重新去县城买房子，这不是要我们的老命吗？”

　　“咱儿子也老大不小了，县城买房子就买吧，等把儿子的婚事操办完，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你告诉媒人，就说一切按女方家里的要求办吧！只希望不要再变卦了。”

　　后来大叔还说：“等这个工地结束后，彩礼的钱就差不多够了，等我年底回家后，再找亲戚朋友借一点，先把儿子的婚事解决了，以后的账慢慢再还吧！”

　　大叔说完之后，又和电话那头的家人聊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开始吃饭。

　　几分钟后，大叔的一碗米饭就吃完了，这时大叔准备去继续盛饭，刚好碰见老板娘端着我们点的菜过来。

　　老板娘对大叔说：“你不用去打饭了，今天米饭蒸得少，已经没有了。”

　　大叔不信，然后说道：“怎么可能呢？刚才我盛饭时，锅里还有半锅米饭哪？”

　　老板娘说：“那是留着给别人做盖浇饭的，你不能再去盛饭了。你天天来我家吃饭，每次都是一个青菜，然后不停地吃米饭，我们根本挣不了你的钱，还会赔钱。”

　　老板娘的一番话，说得大叔有些面红耳赤，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后来，老板娘转身回了厨房，大叔愣在原地几秒，只见大叔拿着盛饭的大碗来到厨房附近，大叔打了一大碗蛋花汤，然后回到就座位上。大叔一口青菜，一口蛋花汤，吃着吃着就落泪了。

　　此时的大叔看着特别可怜，让我想起了老家的父亲。过去我家里条件不好，父亲也曾去工地上干活，为了多省下一些钱，我父亲曾在工地吃过三个月的咸菜和白馒头。

　　后来，经过老婆同意后，我把桌上的毛血旺和米饭端给了大叔。

　　我说：“大叔，他们店里的毛血旺太辣了，我们家里人吃不了，你能不能帮忙解决掉？你放心，我们还没有尝过这道菜，光闻味道都呛鼻子。”

　　“还有这盆米饭也送给你吧，太干了，感觉咬不动。我们是北方人，喜欢吃面食，早知道如此，今天都不会点这道菜了。”

　　大叔有些不相信我说的话，一直看着我，又看看桌上的毛血旺。

　　我说：“菜都端上桌了，人家老板肯定不会退菜了。我如果直接放着不吃，感觉太浪费了，而且我家孩子也看着呢，我一直教育她们不要浪费粮食，如果你不帮下忙，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孩子了。”

　　在我的再三请求下，大叔接受了我送给他的那道菜，还不停地对我说着“谢谢”二字。

　　自从那次和大叔相遇以后，我就没有再去过楼下的那家小饭馆，感觉老板娘人品不行，既然开店做生意，怎么能怕别人吃呢？我根本不相信老板娘那天说的话，她说锅里的米饭不够了……

　　在我看来，既然店里没有说不能单点一个青菜，那么有人只点青菜然后吃米饭，这样的客人一样要受到尊重，不能私自给店里设置最低消费啊！

　　其实文中的大叔谈不上无耻，只能说出于无奈吧！如果口袋里有钱，谁不想一日三餐都是四个菜？

　　十年前，我出差的时候，还见过一个更令人难受的场景。

　　在火车站附近，我看到一个老人坐在地上，面前有一个纸箱子摊开的纸板，上面写着“钱包丢了，求好心人给买张回家的火车票。”

　　当时来来往往好多人，没有一个人对老人伸出援手，大家都认为老人是一个骗子，包括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后来老人做了一个动作，我才相信了他真的需要帮助。因为天气很热，也不知道老人在那里蹲坐了多久，可能是口渴了吧！

　　在老人身后不远的位置，有一个水坑，老人直接走过去趴下身子，在水坑里喝了一肚子脏水，然后又继续回到纸板那里，等待帮助自己的好心人。

　　这一幕刚好被我看到，所以我相信了老人。我连忙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和一袋面包，走到老人身边递给了他。

　　对于我的施舍，老人表现得很激动，一直夸我是好人。

　　后来我问老人：“大爷，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听我这样一说，老人的情绪瞬间崩溃了。他泪流满面地说：“辛辛苦苦在工地干了一个月，刚发的三千块钱工资，在口袋里还没有捂热，就被人偷走了，现在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

　　后来我问老人：“大爷，你买票需要多少钱？我帮你买吧！”

　　老人听后一下子愣住了，他说，火车票112块钱，只需要硬座就好，哪怕站票也行。

　　我当时因为赶时间，也没有帮老人去买火车票，而是从口袋里掏出200块钱，直接递到了老人的面前。

　　我说：“大爷，你自己买票回家吧！我要去赶火车了，不能帮你买票了。”

　　老人先是一愣，然后接住了我手里的钞票，紧接着老人就对我跪了下来。

　　那一刻，把我吓坏了。我才20几岁，如果要是接受老人的跪谢，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所以在老人跪下的那一瞬间，我连忙躲开了，然后拉起地上的老人，对他说：“大爷，去买票回家吧！钱丢了，可以再挣，如果你人出了问题，家里人该多担心啊！”

　　说完之后，我就去赶火车了。

　　世界上伤心和绝望的事有很多，但是请不要放弃希望，因为生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有时再努力一把或者再坚持一下，也许一切就都过去了。

　　我一直坚信，只有人不死，就终有出头的那一天，也许是在明天，也许是在后天。

　　我和几个同事去聚餐，正吃得开心的时候，隔壁桌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端着碗走了过来，他卑微的弯着腰用乞求的声音说:能借我两碗菜吗？

　　因为被打扰到兴致，同事很不耐烦的端了一碗素菜塞到他手上:“拿去吧，我就没见过借菜的。”

　　这个人好像没感受到同事的厌烦一样，得寸进尺的用手指着另外一盘荤菜，说他想要肉。更无耻的是，他一回到自己的座位就拿出了手机，对着自己和那盘菜各种摆拍。

　　这个男人，就是我见过最不要尊严的中年男人，我一开始觉得他的行为无耻又虚伪，最后却觉得是自己太狭隘了。

　　五一假期过后，为了让大家收心工作，部门领导专门组织了一场部门聚餐，我们是一个小公司，经费有限，所以聚餐一般都是AA制。大家为了省钱，总会选择实惠又好吃的小餐馆。

　　那天下班之后，我们就直奔公司附近一家很接地气的小餐馆，然后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在小餐馆吃饭的优点就在于，不用担心价格问题，再怎么点，也不会太贵。

　　点完菜就已经到了下午7点多，大家都很饿，所以菜一上来，一群年轻人就开始大快朵颐，完全不顾什么形象了。

　　在我们吃得正欢的时候，隔壁桌一个看起来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突然端着碗走了过来，他弯着腰站在我们桌子旁边，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用近乎乞求的声音说:“年轻人，能不能借我一碗菜，我一会就还过来。”

　　他的行为让我们都很意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自己不会挣钱买吃的吗，居然拉得下脸来要饭，还每其名曰:借菜。这让我想起了上学的时候，有个同学经常问我要卫生纸，每次都说“借”点纸，让我很是反感，倒不如直接说给，还能让人感觉舒服一点。

　　虽然很反感他的行为，但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的餐桌，发现他只点了一碗稀饭和两个馒头，突然就感觉很心酸，想要帮帮他。

　　这时候我们的餐桌上，有的同事假装没看见，自顾自的吃着饭。有的同事有些犹豫的盯着眼前的这位中年男人，若有所思。他一直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期待的看着我们，就好像是要不到菜，他就不走了一样。

　　正当我决定自己花钱给他点两道菜的时候，同事小李直接端了一盘炒时蔬递到他面前，嘴里骂骂咧咧的说:“拿去吧！我就没见过借菜的。”

　　这中年男人连连鞠躬道谢，但却没有伸手接菜，而是笑嘻嘻的指着另外一盘牛肉说:“能不能给我那盘，我想要肉，一会儿就还回来，帮帮忙。”

　　小李嫌弃的瞅了他一眼，还是把牛肉递给了他，然后很不耐烦的说:“快走吧，你站在这里我们吃不下饭。”同事的意思很明显，大家都能听懂，只是不想明说出来伤人自尊。

　　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确实很脏，从头到脚都是灰，还满脸的胡茬，看着真的会让人觉得难受。同事们都对他嗤之以鼻，希望他离得远点。他转身刚走，大家就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个让人反感的男人。

　　这中年男人开心的端着菜回到了他自己的桌子，然后把菜放在了桌子的中间。我注意到他桌子的右边，放了一顶黄色的安全帽，可以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一名建筑工人。难怪他身上会这么脏，我又开始有些同情他了。

　　我以为他饿坏了，要到菜之后，肯定会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可没想到他的行为再次让我感觉疑惑，他把菜摆好之后，拿出了一个屏幕上到处都是划痕的旧手机，开始了各种摆拍。

　　我压低了声音，提醒同事们:“你们看，他在干什么呀？难道是为了拍照炫耀吗？简直不可思议。”

　　同事们听了我的话，都停下了筷子，好奇的朝那个男人看过去，只见他露出一张笑脸，换着各种姿势开心拍着照。“我的妈呀，真没想到还有这样虚伪的人。”小李按捺不住心里的气愤了，突然又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虽然他明显压低了声音，但那个中年男人还是听到了。

　　他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很快抬起头看向了我们。我赶紧回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开始埋头继续吃饭。

　　没想到这个中年男人很快端着那盘菜走到了我们桌子边，轻轻的把菜摆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弯着腰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只是想让家里人知道我过得好。”

　　他的话让我们在场的人都很意外，我们一直对他如此反感，以为他好手好脚的居然跑来乞讨，还虚伪的拍照炫耀，却没想到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家人放心。

　　没想到我们都错怪了他，小李尤其自责，他的脸一下子就羞红了，赶紧起身说:“大叔，这菜就送给你吃了，之前不知道情况，不好意思哈。”

　　大叔微笑着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有吃的。”说完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餐桌，我们心里都感觉很不是滋味，既感觉愧疚，又感觉心疼，这位大叔真的太不容易了。

　　小李提议说:“我们请大叔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吧，反正我们点了这么多菜，也吃不完。”他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小李说干就干，跑过去把大叔硬拉了过来，大叔很不愿意，但也架不住小李的热情。大叔过来之后，我们给他挪出了一个座位，让服务员给他打了一碗饭。

　　大叔腼腆的笑着说:“谢谢你们了，其实我吃馒头就行。”他端着饭碗，扒了一口饭，却迟迟没有动筷子夹菜。我们都热情的招呼吃菜，他还是犹犹豫豫不敢去夹菜。

　　“能不能给我拿个勺子，我加点菜在我碗里就行，我身上脏，怕影响到你们。”大叔腼腆的笑着说，这让我们再一次对大叔刮目相看，人的素质有时候真的和职业无关。

　　我让服务员拿了个勺子过来，大叔小心翼翼的用勺子给自己加了一点菜，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很快他就吃完了一大碗饭。小李又给他加了一碗饭，还贴心的在饭的上面加了各种菜，这次大叔没急着吃饭。

　　他端着饭，眼神忧郁的看着我们说:“我老婆得了卵巢癌，家里的钱早就花光了，病还是没治好，老婆说她不治了，但我不想放弃，我不想失去她，也不想我们的孩子这么小就失去妈妈。所以我就出来努力赚钱，想要筹钱给她看病。但我每次打钱回去，老婆都会担心我没有吃的，她一直要求我拍照给她看，不然她不放心，所以我今天才会来麻烦你们。”说完这句话，大叔双眼已经变得猩红，眼泪充满了他的双眼，眼看着泪珠就要掉下来了，大叔赶紧仰起了头，把眼泪憋了回去，之后他低下头继续大口的吃起了饭。

　　我们几个女同事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红了眼眶，男同事们则是和大叔一样，低着头默默的吃饭。整个饭桌上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十分压抑。

　　那天晚上，大叔一连吃了4碗饭，临走的时候，他一直弯着腰向我们道谢。同事们从身上凑了500块钱，悄悄的塞进了大叔的衣服口袋里，希望能够给予他力所能及的帮助。

　　在我看来，大叔的行为看似不要尊严，却彰显出了他可贵的人品。他正是那个值得我们尊敬的人，他是一位有爱，有担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件事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轻易去评价一个人，因为你并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人言可畏，有时候，一句随口的评价就会对别人造成伤害。

　　我们常常会以自己的三观，去片面地评价别人。如果你不了解别人的生活，就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水深火热，也不知道其中的利害轻重。所以，不要轻易定义和评价一个人，尤其是你了解不深的人。

　　人生不易，不轻易评价和定义他人，是一种高级的善良。

　　你见过最无耻最不要尊严的中年男人吗？我身边就有这样一个人，说不上是最无耻，但活得是毫无尊严那倒是真的。

　　他是1964年人，今年已经快60了，依然还是那副德行！我同他相处是从2003年6月份开始。刚来到这个新单位，也曾听人说过，但真正让我见识到他的毫无尊严还是在一起工作的那段时间里。

　　这个人原来在部队呆过，按说经过部队的锤炼，不应该是这样一种人。他每天也是按时上下班，就是任何工作都不干，无论你是软的还是硬的，他都会给你来个“驴子打架，使脸抵。”时间一长，但凡来这里当领导的对他都会采取放弃的办法，就当是单位里没有你这样一个人算了。

　　其实，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你就不难发现，他每天上班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饭局，那里是不是有酒喝。因为单位性质的原因，我们经常会遇到不是吃请就是请吃这样的事情，于是乎，无论你是邀请还是没有邀请，他都会以色列的跟你来个不请自到。那怕对方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说来也怪，再隐蔽的吃请或者请吃，他都能够摸得一清二楚，当你认为这次某某人肯定不知道的时候，他都会在突然间来到你即将开始的饭局上。你不得不承认，他在寻找一些饭局上的功夫绝对具有“专业特工”的水平，由于他具有如此灵敏的嗅觉，他也被很多同事称为“鹰犬”。

　　你说若是我们宴请别人，作为一个单位的同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就无所谓，关键是别人请我们吃饭时，人家根本就没有邀请你，你也来了，那真的是有些过份！记得是2010年夏季的某一天中午，我和我们单位里一位领导，去外面办点事，在回来的途中遇到我们领导的一位同学，这人我也曾多次跟他打过交道，是位老红军的儿子。见面时已经是上午11点了，他家离我们见面的地方不远，于是他非得让我们俩到他家里坐坐，其实坐坐就是去他家吃午饭。我们相互谦让一番后，最后还是决定去他家，正在街上走着走着，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并快速路跟在我们身后，因为他根本不认识刚才那位邀请我们去坐坐的那个人，于是他就大声喊叫我们那位领导，领导当然也不能不理他，这时，那位邀请我们的人，就随口问了一声，“他是谁？”领导说“是我们单位的职工”，于是，领导的同学立即就说“走，一块，一块。”

　　有人说：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你说人到了这种程度，何来颜面？又何来尊严？能把只看碗、不看脸的功夫练到如此程度，那需要何等的厚颜？又需要何等的无耻？最无尊严，他绝对称职！

　　我们村最穷的男人，是我见过最卑微最没尊严的男人，每天每顿拿着杯子到处借酒，到了秋天后，经常借肉和借油。无论别人怎样对他甩脸色，说多难听的话打击他，他反正憨憨的笑一声。他家的粮食一季不赶一季，家里空空如也的时候，他拿着口袋到处借，村里人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他总是笑脸相对，见点任何人都点头哈腰的打招呼!

　　这个人都叫他海老二，家里一贫如洗，本来老实本分的他，带着双亲和一个瘫痪的大哥一个傻子妹妹生活，也就是他一个人养活五口人，其中四口人没有劳动力!老母亲能在家帮忙做点饭，老父亲肺气肿啥也干不了，一天三顿酒，要吃好喝好!

　　海老二勤快肯干，整天埋头苦干，人太老实，撅死也难养活一家子。我们村离街上需要走半天，海老二忙地里庄稼顾不上去街上，老父亲没酒了，他拿着杯子或者瓶子到处借，有的人家看着他家可怜，给杯子里倒上一口。有的会倒他瓶子里，瓶子是有刻度的，以前吊盐水针的瓶子，50、100毫升显示着的，意思是需要他还。

　　为了老父亲喝上一口酒，海老二真是没尊严，遭尽了别人的白眼，只要能给借上酒，他好像感觉对啥都无所谓。村里人都说：你这个家庭，喝不起就不要喝了，穷成这样了，到处借酒喝，谁有那么多酒给你填坑呢？到处借也不是办法吧！你没感觉不好意思？你没厌烦？就算你好意思你不厌烦，别人早烦透你们一家了。

　　海老二还是憨憨的一笑：爹想喝让他喝哇，到了这岁数了，还能喝几年？我就这点本事，没让他们过好上好日子，想吃点喝点，不能缺少他们的。我少吃点累一点就行了，我反正一下力的庄稼人，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就这条件，为了父母兄妹，我根本顾不了面子。

　　我们老家冬天会杀上几头猪过年，剩下的腌制好烟熏干后，保存到第二年冬天再杀猪的时候。海老二家里每年两头猪，但是不大，到了第二年秋天的时候，家里没肉了，海老二到处借，借回来做给一家子吃。油也没了，那时根本没有什么色拉油，菜油特别稀罕，根本吃不起，海老二家没油了，顿顿白水菜，老人实在受不了，他又到处借，年年如此!

　　由于海老二常常麻烦村里人，谁家地里活忙不过来，他主动去帮忙，他经济上无法回报大家 ，用力气是对别人最好的报答。他经常给别人干活，有的人家会给点肉或者其他吃的，看着可怜，他家也需要这些!家里有困难没钱了，也是到处借，有的人家不给借，有的人家给借。

　　海老二虽说没有什么本事，但是从不赖账，借别人的东西自己记着账，空了去街上或者宽裕了，都一一还上!在外面借回去的东西，从来不吃，让给家人吃，因为他说经常出门给别人干活，他吃得好。好几次去别人家吃酒席，海老二把自己的那份肉和其他好吃的揣兜里，给他娘带回来，很多人因为这个看不起他，认为他穷得让人厌恶，认为他偷。

　　好像无论别人怎么说他，他都当耳旁风，别人都说他脸皮厚!记得有一次，我大爷家房子了，大爷也没了，当时给大爷准备后事，大爷家啥都没有了，准备后事需要一头猪，农历六月也不是杀猪的时候，谁都不愿意那时把猪给大爷家，海老二憨憨的说：杀我家的猪，他生前没少帮我，去我家拉猪，我的猪可能是瘦了点，平时没喂好，办丧事够用了。

　　大爷的亲弟弟都同意杀他家的猪，海老二一个外人居然如此慷慨，那可是他家最值钱的，是第二年全家一年的指望。海老二还是憨憨的说：有就吃，没有忍忍就过去了。后来大家都特别敬重他，海老二的大哥去世，我大哥给他办的丧事，因为当年大哥家被淹没，海老二给了一头猪，这份恩情，永生难忘。二哥后来给海老二盖好房子，为的是报答他给猪的恩情!

　　后来海老二父母相继去世，他带着傻妹妹生活，家里人口减少了，日子好过多了。海老二还是和从前一样，对村民有求必应，只要自己有力气，谁家都帮。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都是老人在，由于海老二热心，年轻人都把自己的父母托付给海老二，让他多多帮忙照看。海老二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一定尽心尽力办到，村里的年轻人和老人都很敬重海老二，年轻人从外地回来，第一件事情是提着酒，好吃的和衣物去看望海老二。年轻人都说：海老二是我们大家的老父亲，以后大家共同赡养他，不让海老二孤独和再受苦，让他感觉到温暖。

　　海老二从当年的卑微活出了尊严，他的正直和善良赢得了大家的尊重和敬爱!别人给他钱和东西，他都不要，自己有，能动弹，就不能接受别人的东西。他一辈子都欠乡亲们的恩情，不能再欠下去了!海老二一直说：我虽穷，没穷到骨子里!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别人可以看不起我，我自己不能做看不起自己的事。可敬的海老二，希望他的晚年幸福无忧!

　　中午11点48分，监控画面里出现了一位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农民工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他先点了一份三块钱的清炒莴苣，然后去盛了一大碗免费的西红柿鸡蛋汤。之后，他默默地走到店里最角落的那张桌子上坐下，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个看上去硬邦邦的馒头，用手掰碎之后放进了面前的汤里，抬头飞快的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人注意他，端起碗狼吞虎咽的连吃带喝起来……

　　下午，我刚到店里，女员工小丽就走出来叫住了我:“王哥，我这两天发现了一个情况，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我问她。

　　“其实已经连续好几天了。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有一个农民工打扮的中年人过来吃饭，可是他每次都只点一个最便宜的素菜，甚至连米饭都不要。然后用我们免费的汤泡他自己带来的馒头。如果每个来吃饭的客人都像他这样的话，我们店里还不得亏死。”小丽认真地说道。

　　我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叫做一个人只点最便宜的素菜，还喝免费汤，自带馒头？

　　小丽看出了我的疑惑，对我说道:“哎呀，王哥，你不明白可以去看监控。他就坐在那张桌子上。你把监控调出来一看，就全明白了。”小丽说完，用手指向店里最角落的那张桌子。

　　我笑着对她说:“你瞧我这脑子，怎么把店里有监控这事给忘了。”

　　于是，我带着小丽来到前台，打开电脑调出了中午时店里的监控画面。

　　“快看，就是他。”小丽指着视频中那个略显消瘦的身影有点兴奋地对我叫道。

　　“我知道了。你小一点声音，怎么咋咋呼呼的。”

　　小丽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默默地站在我旁边。

　　于是乎，我看到了文章开头描述的那一幕。

　　小丽看完之后，对我说道:“王哥，我的意思是如果明天他再来的话，我们就不接待他了。赚不到钱也就罢了，别再把其他客人给带坏了。”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听她说完，我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于是反问她道。

　　小丽愣了一下，随即改口道:“不是不是。王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这不是也在为店里着想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我想问你一句，他进来吃饭有没有消费？”

　　“只消费了三块钱，可是他却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而且他还一口气喝了三碗免费的汤。我们怎么算都是亏本的。而且很多人看他满身是灰，都不愿意靠着他坐。”小丽依然很执着地坚持着她自己的观点。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忙你的去吧。记住不容许对任何一个客人冷脸相待，这是我们店里的规矩。”我对小丽说道。

　　小丽听完，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那我去忙了啊！”说完，她转身去收拾桌子去了。

　　小丽走后，我又把那段监控视频调了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不禁想起以前一个人在外地打工的时候，最穷的时候身上只剩十块钱，可是距离发工资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平均下来每天只有不到两块钱的生活费，怎么办呢？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我每天只能早饭不吃，中午和晚上各吃一个馒头搭半包榨菜。

　　谁要是能在那个时候的我来上一碗免费的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汤的话，我一定会记住他一辈子的。

　　我想:他既然穿着工地上的衣服，应该不可能是最近才来我店里吃饭的。那他之前来店里吃饭的时候难道也是这样吗？如果他之前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一直没人注意到他呢？

　　看来答案只有一个，之前的他一定不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我开始把监控往前面翻，果然让我发现了端倪。

　　一个礼拜之前，他也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过来吃饭，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和其他很多客人一样，每天中午都会点一荤一素再外加一碗米饭。

　　他怎么了呢？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一团挥之不散的疑云悄然笼罩上了我的心头。

　　我决定亲自去解开这个谜团。而且我也决定，如果他真的遇到困难了，我就帮帮他。虽然我没有什么钱，但是让他吃饱，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第二天中午，我特意提前赶到了店里，我想等他来了之后好好地和他聊一聊。

　　一直等到将近12点，正当我有点失望以为他不会来了的时候，一个消瘦的身影轻轻地推开了门。

　　没错，他来了。

　　他依旧低着头点了一份三元钱的素菜，依旧盛了满满一大碗免费的西红柿鸡蛋汤，依旧坐在最角落的那张桌子上，依旧悄悄拿出两个冷冰冰的馒头，依旧还是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一通狼吞虎咽……

　　我打了一份快餐，端着走了过去。

　　他看到有人走过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可以坐这里吗？”我问他。

　　“可以。”他低下头，不再看我。

　　我把快餐放下，并没有吃，而是笑着问他:“大哥，你中午就吃这个。下午哪来的力气干活？”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估计觉得我不像个坏人，眼神扫视了一圈之后，小声对我说:“没办法。有钱的话谁愿意吃这个。我们农村人皮实，稍微垫吧垫吧就好了。”

　　“听大哥这口气，莫非是遇到难事了？”我接着问道。

　　他抬起那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汤汁，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不，闺女争气，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学费还差着一大截。我寻思着这两个月省一点，先把她的学费凑齐再说。”

　　“你只点一个素菜，不怕人家老板不做你的生意啊？”我笑着说。

　　他又抬头用眼神扫视了一圈，说道:“怕。遇到像我这样的人，他们根本不赚钱的。上次那个女服务员一直盯着我看，我真怕她开口说我。如果那样的话，实在是太丢脸了。”

　　我听得不由一阵阵心酸。

　　此时此刻，坐在我的面前的这位大哥，他是中国千千万万父亲的缩影，为了自己的孩子，他们可以饿着肚子干活，他们可以放弃尊严，他们甚至可以付出一切。

　　想到这里，我决定不再隐瞒。

　　于是，我把快餐推到了大哥的面前，神情庄重地对他说:“大哥，其实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从今天开始，你这两个月的伙食我包了。”

　　大哥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嘴唇嗫嚅着说道:“不行。我怎么能白吃的呢？你能让我在这里喝一碗免费的汤，我已经非常感谢你了。”

　　“大哥，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也是一名父亲，我也有孩子，所以我特别能理解一个父亲肩上的责任。我也不是说让你一直免费吃下去，就像你刚才说的，就这两个月等你凑够了你女儿的学费再说。对了，你女儿的学费还差多少？”我问他。

　　“差的不多了。我在这边工地上干活每个月也能存下5000块钱左右。”提到女儿，大哥满脸写满了骄傲。

　　我说:“大哥，你要是瞧得起我。明天开始，你直接过来吃饭，我会交代服务员的。我虽然没有能力让你吃什么山珍海味，但是一荤两素，米饭随意，不一定能吃好，但是一定能吃饱。你的身体如果垮了，以后还怎么享你闺女的福？”

　　大哥听完，低下头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抬起头对我说道:“你是一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晚上在工地上下了班之后，过来帮你干干活。不然的话，你的这份情义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我想了想，觉得大哥说的也有道理。他毕竟是一个奔五十岁的男人，而且有手有脚有骨气，如果真的让他白吃白喝的话，估计他从明天开始就不会再来了。

　　想到这里，我点头答应，对他说道:“那这样，你每天下班之后过来帮我把店里打扫一遍。你看行不行？”

　　“行，没问题。”大哥爽快地答应了。

　　我又把快餐往他面前推了推，说道:“吃吧，从今天开始，可以吗？”

　　“可以。”大哥的脸上露出了我在监控里无数次寻觅，但是都没有找到的笑容，看得出来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从那以后，我特意交代小丽让他们晚上不要打扫店里的卫生，留给大哥过来打扫。

　　小丽虽然并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让她们不要打扫卫生，她还是非常开心的。

　　就这样，大哥每天下午六七点钟左右就会过来，吃完饭之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店里的卫生打扫得一尘不染。

　　就连后厨那个平日里非常挑剔的刘阿姨都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奖大哥做事认真负责。

　　日子就这样一天接着一天，飞逝而去。

　　转眼两个月就要过去了。

　　八月底的一天中午，大哥找到了我，饱含深情地说道:“兄弟，我们这里活干完了。我下午就要跟着工头赶去另外一个城市了。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如果有机会再回到这座城市的话，我一定会来看你的。还是那句话，你是一个好人，好人就一定会有好报的。”

　　“行。我也祝大哥你身体健康，生活幸福。”我握着他那布满老茧的粗糙无比的手，感受到了一份厚重的沉稳。

　　“大哥，你等会儿。我去厨房给你打一份快餐，你带着路上吃。”说完，我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转身径直走进了厨房。

　　我从身上掏出2000块钱，又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行字——这是你的工资，请无论如何收下。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说已经好了，这两个月的饭是我请你的，因为我们都是父亲！

　　我把这两样东西用保鲜膜包好之后压在了饭盒的最下面，上面再盖上米饭。

　　我之所以选择这样做，是因为我知道如果直接把钱给他的话，以他的性格是坚决不会收的。

　　看着大哥拎着快餐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我在心里默默地为他祝福和祈祷，祈祷这样伟大的父亲，不管到了哪里都能被人温柔以待。

　　大哥的事情，让我深有感触。思索良久之后，我在门口贴了一张纸，内容同样很简洁——如果你正经历苦难，甚至吃不起饭，请走店里说一句，我需要一份免费的快餐。我们一定会让你吃饱。

　　这张纸贴出去之后，很多人来店里吃饭的客人都会围着它看，但几乎没有人开口要过免费的快餐。

　　两个月之后，我收到了大哥从老家寄来的特产。包裹里面还有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封简短的信。

　　大哥在信里说，当他看到那2000块钱的时候，蒙在被子里哭了整整的一夜。后来，他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他的女儿听，女儿听完之后也很受感动。

　　大哥还说，他的女儿跟他说，大学毕业之后想去山区支教三年。他已经同意了。

　　在信的结尾，大哥还不忘祝我生意越来越好。

　　朋友的快餐店一直门庭如市，我问他有没有什么经营方面的诀窍。

　　他指着贴在门口玻璃窗上那张已经微微泛黄的A4纸，给我说了上面这个故事。

　　说完之后，朋友还补充了一句:“可能我的店里有温度吧！”

　　一张纸虽然看上去可能很薄很冷，但是当它被写上温暖的文字之后，就可以让人感受到温暖。

　　人心亦是如此，很多时候我们之所以会心冷，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遇到那个可以温暖我们的人。

　　当你遇到这样一个人，当他让你感受到温暖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将这份温暖传递下去。

　　因为只有将温暖不断的传递下去，人世间才会处处都充满温暖。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同事的婚宴上，来了个特殊的客人，50多岁的男人，进来就开吃。同事嘀咕了一句：“这是谁呀？”他母亲赶紧拉住他，让他小点声，别让这位客人听到。

　　其实，这个男人一进来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首先，他的衣着打扮不像参加婚姻的人。上身是一件早已过时的中山装，下面的裤子应该是灰黑色，但是已经洗的发白了，脚上一双老式布鞋，还沾着白灰。

　　其次，他是在我们都快吃完的时候才进来的。他进来的时候，已经有宾客已经吃完了。虽然台子上的节目还没结束，已经有人带着孩子跑出去玩了。

　　他进来后，直奔男方宾客的最后一桌，找了个靠着柱子的地方坐下来。也没跟别人打招呼，拿起一个馒头，就开始吃饭。

　　可能因为吃的急，有点噎着了，抓起桌上的半杯茶水就灌进了肚子里。

　　我们作为男方邀请的宾客，坐在男方席面的倒数第二桌，我的位置正好跟他是对面，我记得很清楚，那个位置原本是个带孩子的女人坐的。

　　他那一桌大多数都是带孩子的女人，只有两个中年男人。孩子吃的快，吃完就跑出去玩耍了，女人们不放心孩子，也都追了出去。

　　桌上的那两个男人看人都走了，也起身去了其他桌找别人聊天。他去的时候，那张桌子上空无一人。

　　这时，同事端着酒杯跑过来说：“不好意思啊！今天太忙了，有怠慢的地方回头我再步一顿。”

　　同事的母亲也端着茶水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她走过来后还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同事可能是注意到了母亲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那个人，那人只顾埋头吃饭，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偷看他。

　　同事问母亲：“妈，这人是谁？你请来的？”

　　他母亲赶紧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小点声，说：“不是我请来的，但是这个人我认识。别大声说他，让他好好吃顿饭吧。”

　　同事又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我吃饱了，大冬天，门窗都关着。我觉得大厅的空气有点闷，就走到大厅等着其他同事。

　　这时，同事的母亲也去了大厅，陆续有客人出去的时候，她都会跟客人聊两句。

　　看她跟收银台的人聊得火热，才知道：原来，同事的母亲也在这家餐厅干服务员。

　　这时，那个出来了，低着头步履匆匆。正当我以为他要走出去的时候，他却向着同事的母亲走了过来。

　　走过来，二话没说对着同事的母亲就深深的鞠了一躬。鞠躬以后才说：恭喜啊！好人有好报。

　　同事的母亲赶紧拉住他，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这么多人呢！哎，你等等。”

　　说着在前台拿了几个打包袋，跑去装了几个菜，递给他。

　　那男人拿着手里的饭菜，如获至宝。又深深的给她鞠了一躬，说：大姐，你真是好心人。谢谢你。

　　他那弯到90度的腰，还有那感激而又卑微的神态，我至今记忆深刻。

　　同事的母亲赶紧说：不用这样，这几个菜你拿回去，这大冬天，把它放在室外，明天也能吃，反正剩下也是剩下。

　　男人接过那几个菜，千恩万谢的走了。同事早就站在一边，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问母亲：“妈，你认识他？他到底是谁？”

　　她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认识，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也是个可怜人。

　　原来，这男人是隔壁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他第一次来这里蹭吃蹭喝，就引起了老板娘的注意。

　　那天，中午12点多，他从外面进来只买了两个馒头，站在那里，一边慢慢的啃着馒头，一边眼睛滴溜溜乱转的盯着客人的餐桌。

　　来饭店只买两个馒头的，他是第一个。所以，他成功引起了饭店所有人的注意。

　　直到有一桌客人吃饱走了，他立马跑过去，坐在客人的座位上，拿着客人用过的筷子，就着手里的馒头吃客人剩下的饭菜。

　　完全不顾餐厅的服务员对他议论纷纷。

　　这种异常情况立马引起了老板娘的注意，老板娘制止了服务员要赶走他的举动，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来，问：“大哥，你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男人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看了老板娘一眼，说：“这些菜你们也是扔了，怪可惜的。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菜了，你就让我吃完，行不？”

　　老板娘赶紧安慰他：“你吃你的。有难处可以说出来，别太难为了自己。”

　　后来才知道，这个男人是农村来的农民工。本来生活并没有那么困难，还有个正在上大学的儿子。

　　夫妻两人在外打工，年近80的老母亲跟着弟弟在老家生活。他每月寄点生活费给母亲。虽然没有余钱，但是日子过得并不紧张。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去年他媳妇查出了尿毒症，不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如今也是全靠透析活命。

　　妻子的工作不能干了，还多了一大笔开销。只靠他一个人的工资，勉强够媳妇治病的，儿子的学费、生活费，以及母亲的生活费就成了问题。

　　儿子也是个懂事的，知道家里困难，业余时间都去做兼职，挣自己的生活费，也想给母亲挣点医药费。

　　他说：儿子现在什么都干，发传单、送水、跑外卖，只要不耽误上课，没什么能难住他。但是，毕竟时间有限，兼职的收入也是杯水车薪。

　　前两天，儿子给别人送水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虽然只是扭伤了腰，但是，他怕儿子年纪轻轻的落下病根，还是带儿子去了医院，又花了不少钱。

　　男人不忍心看着儿子这么辛苦，就一边安慰儿子，说他的工资能坚持住，让他安心学习，别再找什么兼职了。一边自己拼命省吃俭用。

　　这几天他都靠几个馒头，一包榨菜生活。肚子里实在没有油水了，就买包泡面解解馋。

　　但是，工地上的活都是重体力劳动，只吃几个馒头或者方便面根本就不顶事。半晌还不到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今天，他看到很多饭店里，客人每次吃完饭还都能剩下不少。他一边馋那些饭菜，一边觉得浪费。就想起了这个办法。

　　老板娘体恤他的不容易，让厨房给他加个菜，被他拦住了，他说：“这些就够我吃了，你不嫌弃我耽误你做生意，我就感激不尽了，如果再吃了你送的菜，我会良心不安。”

　　于是，老板娘亲自拍板，以后他都可以来吃，没人会为难他。

　　就这样，整个酒店的服务员都认识了他。他也很勤快，有时候店里忙，他也会帮忙收收桌子。

　　这事都是瞒着他儿子的，他儿子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靠吃别人的剩饭剩菜生活的。

　　他说：儿子还有一年就大学毕业了，只是不知道老伴还能不能撑到儿子赚钱。

　　今天婚宴是大排场，他不敢引起别人的注意，找了个角落，吃饱就急匆匆往外走。

　　其实，同事的那句话他都听到了。当然，同事母亲的举动他也看在了眼里，所以，临走还不忘给喜主表示感谢。

　　通过这件事，我想说：哪有不要尊严的男人？都只是生活所逼而已！所幸，世上还有这么多善良的人。

　　就像这里的老板娘，就像同事的母亲，就像这里所有的服务人员。她们都没有因为他的贫穷看不起他，她们都是善良的人。我却对此感到很羞愧。

　　一开始，他进来的时候，我认为他只是个蹭吃蹭喝的骗子，说不定临走还会顺点烟酒糖茶呢。

　　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我的认知之外。我为自己龌龊的小心思感到羞愧不已。

　　我想：这个男人虽然神态卑微，但是他作为丈夫、作为父亲都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他是伟大的！

　　作为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他们是母亲的儿子，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却唯独不是他自己。

　　他们是所有人的靠山，却唯独自己没有靠山。

　　他们除了费力奔跑，别无选择。不管是顺风还是逆风，他们都没有躺下来休息的权利。他们是卑微的，同时，他们也是伟大的。

　　让我们向世上所有正在奋力奔跑的男人致敬！

　　

34岁的王菲，既不成家立业，也不出去找工作，就待在母亲家里赖吃赖喝，母亲为了赶他出门，甚至决定把房子卖了，让他无家可归，但王菲却说要和她断绝母子关系。

　　我和孩子正在餐馆吃饭，迎面进来一个工地上干活的老大哥，老大哥手提塑料袋，里面有四个馒头，进门后只点了一碗素面，便坐下开始吃餐馆的辣椒酱，还顺便喝了邻桌剩下的半瓶啤酒。

　　今年7月份时，我带着孩子在楼下餐馆吃饭，我们点了可乐鸡翅、红烧肉、大盘鸡，还有一份酒酿圆子羹，标准的三菜一汤。

　　正当我和孩子还在等菜的空档，门口进来一个老大哥，看年龄应该40多岁，身上穿着工地特有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安全帽。

　　大哥的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四个白面馒头，大哥进门后没有先点餐，而是左右巡视了几眼，然后坐在了我们旁边的餐桌上。

　　只见老大哥把安全帽摘下放在桌上，直接从白色塑料袋中拿出一个馒头，开始吃餐馆里的辣椒酱，并且还从刚刚结账完的那桌，拎走了半瓶喝剩下的啤酒。

　　这时餐馆的老板娘过来了，她说：“还是老样子，一份素面？”

　　老大哥嘿嘿笑了两声，点头说了个字“嗯。”

　　这时餐馆老板娘从我身边经过时，我清楚的听到她嘴里嘀咕着：“真是什么人都有，每次来都是点一碗素面，自己带着几个馒头，白吃我家的辣椒酱。”

　　老板娘嘀咕的声音不算小，我觉得那老大哥应该也听到了，所以我偷偷瞄了一眼老大哥的反应，我看到老大哥脸上除了尴尬以外，更多的应该是疲惫。

　　就在这时，老大哥的手机响了，从声音来判断，应该是微信视频聊天，我看见老大哥快速吃掉手里的馒头，然后迫不及待的接通了微信视频。

　　“爸爸，你在干什么呢？你吃饭了吗？你吃的什么饭呀？”老大哥手机里传来一连串的问话声，听声音是个小女孩，应该是老大哥的女儿吧！

　　老大哥：“妞妞，爸爸还没吃饭，正打算吃哪，你看都是些好吃的。”

　　说完后，我看见老大哥缓缓的把手机镜头，对准了墙上的美食图片。

　　老大哥录完墙上的美食图片后，又把手机放在了面前，他说：“妞妞在家里要听奶奶话，等爸爸钱挣够了，就带妞妞去做手术，到时候妞妞就可以和小朋友一起去学校读书了。”

　　老大哥和妞妞聊天时，脸上的表情神采飞扬，也写满了温柔，和刚进门时判若两人。又过了一会，餐馆老板娘端着素面过来了，然后老大哥才依依不舍的快速关闭了视频聊天，我估计是不想让妞妞看到自己真正吃的什么吧？

　　挂断视频后的老大哥，满脸写满了愁绪和伤感，他把餐馆的辣椒酱盛了一大勺，然后夹在馒头里大口吃着，不知道是太辣了，还是心里难过，我清楚的看到老大哥的眼角，有泪水流了出来。

　　餐馆的老板娘从我身边路过时，又一次嘀咕几句，老板娘说：“每次都是素面和馒头，也不怕营养跟不上，都吃一个月了。”

　　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些莫名的压抑，从老大哥和妞妞的聊天内容来看，我猜测是妞妞病了需要动手术，而老大哥就是出来挣手术钱的，所以他才舍不得吃菜，更舍不得吃肉，只好顿顿吃馒头和素面吧！

　　可是看老大哥的一身打扮，应该是在工地干苦力活的，天天馒头和素面，身体能吃得消吗？我真担心老大哥没有给妞妞挣到做手术的钱，反而把自己累趴下了，所以我就有些同情心泛滥。

　　我想帮老大哥点两个荤菜，但是又怕伤人家自尊心，后来我灵机一动，便想了一个办法。

　　我端着自己桌上的大盘鸡，起身来到老大哥桌前，我说：“你好，能帮个忙吗？”

　　老大哥停下手中吃面条的筷子，两眼困惑的看着我，他说：“什么事？”

　　我：“是这样的，我们点了一盘大盘鸡，但是里面被厨师放了辣椒，我两个孩子不爱吃辣，而我这两天又胃疼，也不敢吃辣的。我平时经常教育孩子不能浪费粮食，自己总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把一整盘菜剩下吧？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把这盘菜帮我们吃掉。”

　　看老大哥半天没有说话，我怕他误会，所以又连忙解释道：“你放心，这盘菜我们动都没动，不会有任何人的口水在里面。”

　　老大哥看着我手里的大盘鸡，他有些激动的说：“这样合适吗？你们可以打包带回家去，你老公应该可以吃辣吧，再说了，大盘鸡里面放的是菜椒，根本不辣的。”

　　我：“我老公出差了，要过几天才回来，等他回来估计这菜都不能吃了，虽然里面放的是菜椒，但是多少还是有点辣的，所以我还是不敢吃。我看你可以用馒头直接吃辣椒酱，我觉得这点辣对你来说，绝对小菜一碟，你就帮帮忙呗？”

　　在我的再三恳求下，老大哥终于接受了我的恳求，他把我手里的大盘鸡接了过去，老大哥对我说了好几句“谢谢。”

　　后来老大哥吃完结账时，我发现他把一整盘菜都吃完了，而且他还送我和孩子每人一瓶果汁，那一刻，我真的特别感动！

　　老大哥的女儿病了，需要钱做手术，平时他舍不得吃喝，都是吃馒头和素面，就因为我送了他一盘荤菜，他却又还回来三瓶果汁。我猜测，老大哥自己都不曾舍得喝果汁吧！

　　在我眼里，老大哥是一个善良的父亲，为了撑起一个家，再苦再累都能忍，但是又不忍心占别人的便宜，所以才做了投桃报李的事。

　　生活中，类似老大哥这样的人有很多，我们不应该在没有完全了解事情的基础上，就对他人妄下结论，老大哥不是没有尊严，只是为了家庭和孩子，他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

　　我们吃完饭结账时，我把关于老大哥和妞妞的聊天内容，告诉了老板娘，老板娘听完才恍然大悟，她说：“怪不得那人总是那么节省，原来都是为了孩子啊，以后他再来吃饭时，我给他多加点面吧，尽量让他吃饱！”

　　老板娘的话，让我也挺感动，感觉世间还是好人多啊！真希望老大哥早日赚够给妞妞做手术的钱，更希望妞妞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在爷爷的葬礼上，我们正在吃着饭，桌上一盘辣椒炒鸡蛋因为实在是太辣了，所以每人夹了一块尝了一口后就没人再吃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拿着两个馒头走过来，点头哈腰地问我们：我看你们没人吃这个辣椒炒鸡蛋，我能端走吗？

　　和我坐在一桌的我本家的一个婶子不耐烦地说：想吃就赶紧端走。

　　他一点也不恼，喜滋滋地把菜端走了，跑到一边蹲下，一口菜一口馒头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个男人让人一言难尽，他在我们村里人的眼里真是活得一点尊严都没有。

　　说起来，他在我们村的辈分还挺高的，可因为品行不端正，不知道谁给他起了个“刘城墙”的外号，意思就是他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慢慢地，村里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不按辈分称呼他，而是都叫他刘城墙。

　　他以前是个厨子，不过不是饭店的厨子，而是专门在红白喜事上给人做菜的厨子。因为他做出的菜花样比较多，所以十里八乡的人不论谁家有红白喜事都喜欢找他，让他做厨房的大管家，掌管着酒席上所有的菜和饭。那几年他靠做这个赚了不少钱。

　　后来因为一件事，然后就没人再愿意找他了。

　　那次我们村里一户人家办喜事，找他做的主厨。那时候村里还没人叫他刘城墙。

　　我们那吃酒席就是就近找一块大点的地方搭一个棚子，棚子里摆上十几、二十几张桌子。负责采购的人会提前两天把酒席上需要用的肉和菜采购回来，放到一个大冰柜里。厨子们提前一天开始准备菜，把菜都加工成半成品，等吃酒席的那天直接把半成品再炒一下或是放在大锅里简单蒸一蒸就可以上桌了。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新郎的父亲因为心里存着事有些睡不着，于是就从床上爬起来想到处检查一下，以免第二天再出现什么意外。因为第二天早上三四点钟厨子们就要开始去他们家忙活，所以那天晚上他们家院子里的大门没有上锁。

　　他们家院子的结构类似于四合院，厨房在靠近大门的那边，他看到厨房里似乎有点亮光，就想过去看一下怎么回事。等走近了，他看到刘城墙蹲在地上，头上戴着一个头灯，正往一个大红色塑料袋子里装肉和菜。

　　主人家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假装咳嗽了一声，刘城墙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抬头看到主人家，刘城墙不好意思地说：冰柜里有些盛不下了，我把菜挪出来一些……

　　主人家当时碍于情面，并没有戳穿他，刘城墙提起装满肉和菜的红色塑料袋子，把它放在了冰柜上面，然后不甘心地走了。

　　第二天，主人家提醒他的家人们，让他们多留意一下刘城墙。

　　当天举行完婚礼后，主人家长了个心眼，等客人都走了之后，他们核对了一下烟酒和菜。本来准备了六十桌酒席的菜，实际用了五十六桌，应该还剩四桌的菜，可他们核对完后发现只剩了两桌的菜，因为帮忙的人挺多，分出去的烟没太有数，所以烟少没少不太确定，不过菜确实是少了两桌的菜。

　　其实这种事在我们村时有发生，经常有人办完喜事或是丧事后发现无缘无故少了两三桌的菜，不过一般人都不会很计较这个，以为就是负责采购的人买的时候数错了或是被卖菜的给骗了。可那次那个主人家直觉上认为少得那些菜就是被刘城墙给偷走了。

　　第二天早上，主人家找煮饭的锅子到处都找不到，那是口他们刚买不久的新锅子，主人家的妻子对主人家说：你去找主厨问问，会不会是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拿错了，被谁拿到自己家里去了。

　　于是主人家就去了刘城墙家。他在大门口叫了两声没人答应，就直接进去了，走到他们堂屋门口，看到他们一家人正在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饭桌上的菜都摆满了。他仔细一看，那些菜里有肘子，有鱼，有四喜丸子……那不就是自家酒席上的那些菜吗？

　　饭桌旁边有一个空凳子，凳子上竟然摞着十几条烟，那烟和主人家酒席上用的烟一模一样。

　　这时候刘城墙一家人也看到了主人家，主人家气不打一处来地说：好啊，我们请你做主厨的钱已经和你结清了，你偷我家的菜就罢了，竟然连烟也偷，一下还偷了那么多，你还要不要点脸啊？

　　刘城墙厚着脸皮说：你说它们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啊，你叫它们答应吗，它们要是答应就说明是你家的。

　　主人家气急败坏地想上去打刘城墙，可奈何自己势单力薄，而刘城墙除了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呢，最后主人家带着一肚子气回家了。

　　回家后他越想越生气，然后去我们村东头的超市里买了个喇叭，拿着喇叭走在村里到处宣传刘城墙的事。没想到的是，村里很多人都跟风出来说他们家办事的时候也少了很多菜和烟酒，这下都知道东西是刘城墙偷的了。

　　这事从我们村传到了别的村，对农村人来说，几块钱、几十块钱都心疼得不行，更别提几百甚至上千了，慢慢地，没人敢再找他去做主厨，都在背后悄悄骂他，说他手脚不干净。

　　刘城墙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他的名声坏了之后，他的两个儿子和儿媳碍于风言风语也在慢慢远离他，特别是两个儿媳，见了他就骂，说他拖累的一家人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两个儿子都是妻管严，在妻子的要挟下，也不敢问他的事了。

　　他和他媳妇也没有田地，以前有两亩田，可在和两个儿子分家的时候，都分给两个儿子了。没有田地，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有积蓄，他们的积蓄都给了两个儿子，他和他妻子的日子过得非常窘迫，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可日子还得过，无奈之下他就腆着脸去求家里有红白喜事的人家，让人家请他做主厨，还主动降低了酬劳。可即便如此，还是没人愿意请他。无奈之下，农忙的时候，他就主动去别人家帮忙干活，别人一天一百块钱的工钱，他就只能拿到五十块钱，即便如此，雇佣他的人还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可他还是一直陪着笑。

　　慢慢地，他那刘城墙的外号也就传开了。

　　我爷爷是下午去世的，当时他的身边只有我奶奶一个人，我爸还没有下班。

　　奶奶看我爷爷快不行了之后，赶紧用爷爷的手机给我爸打电话，不巧的是爷爷的手机欠费了，电话拨打不出去，于是我奶奶就慌里慌张地出去找人帮忙联系我爸。

　　等我爸赶到的时候爷爷已经咽气了，奶奶让我爸出去找我本家的一个大爷来帮忙给我爷爷换上寿衣。那个大爷前不久刚送走了他的父亲，他知道给老人穿寿衣的时候有什么讲究。

　　我爸在去大爷家的路上遇到了刘城墙，他问我爸干什么去，我爸给他说了，他立马说：你快去吧，我先去你爹家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我爸和大爷赶过去的时候，看到刘城墙正在给我爷爷擦脸。擦完脸后，我爸和大爷过去准备帮爷爷换上寿衣，可那个大爷很明显的不太乐意，这种事可能大多数人都不太愿意做，我爸心里本来就很悲痛，大爷的不情愿让我爸的心里更加难受。

　　这时候刘城墙主动说他来，他说他给好几个老人换过寿衣，他有经验，然后他让我爸在后面扶着我爷爷，他把寿衣给我爷爷换上了。

　　这事让我爸非常地感激，他走的时候有点欲言又止，我爸以为他想要钱，就主动拿出一百块钱来，一边递给他一边说：大叔，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他推脱着说：不要不要，这个钱我不能要。

　　然后他小声地说：你爹的丧事能不能让我做主厨啊……

　　他那小心翼翼地模样让我爸看了有些心酸，我爸点头答应了。他非常激动，千恩万谢地走了。

　　爷爷下葬的前一天，我们本家的亲戚都从外地赶了回来，当天吃饭是很简单的六个菜，吃饭的都是我们自家人，到下葬那天才正式开席。

　　晚上桌子上有一盘辣椒炒鸡蛋，辣椒用的是我们本地的朝天椒，我们桌上是几个妇人和孩子，没太有能吃辣椒的，一人夹了一筷子尝了一口后就没再有人吃了。刘城墙就站在离我们桌子不远的地方，他手里拿着两个馒头，两只眼睛到处瞧。

　　他看到我们桌上这盘菜没大有人动，就走过来，弯着腰，满脸奉承的笑，他问我们：你们这盘菜我看没大有人吃，我能端走我吃吗？

　　我说：这个辣椒太辣了，你要是能吃辣的话你就端走吧。

　　他立马说：我能吃，我最能吃辣了。

　　坐我旁边的我本家的一个婶子不耐烦地把盘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说：想吃就赶紧端走。

　　他赶紧喜滋滋地把菜端走了，然后跑到一边蹲着，一口菜一口馒头的大口地吃了起来。我本家的那个婶子很是瞧不起他，婶子撇撇嘴说：这种人饿死也活该。

　　当时我还挺纳闷，他是厨子，按理说应该有给他留饭和菜，他为什么还会跑过来问我们要菜吃呢？后来我听我妈说，他把自己的那份菜带回家给他媳妇吃了，我这才恍然大悟。

　　奶奶家离我家还有一段距离，坐酒席的棚子搭在了奶奶家屋后面的路上，厨子们做饭借用的旁边一户村民家，那户村民正好一家人都搬到县城居住了，房子荒废挺长时间了，大门也没有上锁，我爸提前打电话知会了他们一声。

　　那天晚上，我爸突然给我妈打电话说，做饭那边的水管可能坏了或是忘了关了，水漫到了隔壁家的门口，都没法走人了，人家给我爸打了电话，我爸在守灵，没法过去，他让我妈过去看一下。

　　巧的是，我妈过去后，正好看到刘城墙拿着个塑料袋子，正在冰柜那里装炒好的第二天准备用的鸡块。我妈当时没吱声，而是直接去了我奶奶家，和我爸一起守灵的还有我本家的两个堂叔，我妈给他们说了。

　　我爸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说：算了吧，这种事上闹起来也不太好，咱就当不知道吧。

　　我两个堂叔却咽不下这口气，可他们当时并没有冲动行事。他们虽然不是我亲叔，但是和我爸关系非常好，几个人从小一起玩到大，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爷爷葬礼结束后，我那两个堂叔趁着刘城墙收拾家伙什的时候把他堵在墙角揍了一顿，旁边好多人围观，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过去拉架，没有人同情他，反而都还有些幸灾乐祸。我爸听说后赶紧从我奶奶家跑了过去，把我两个堂叔拉开，说了他们俩一顿，然后给刘城墙赔礼道歉了一番。

　　刘城墙被打的嘴角都流血了，他想给我爸挤个笑脸，结果却比哭还难看。他就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小声地说：你别怪他们，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说完他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有人说，活成刘城墙这样也是够失败的，村里谁想骂他就骂，谁想打他就打，活得一点尊严都没有。可我想说，连饭都吃不饱的人，谈什么尊严呢？可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今天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如果他手脚干净，他又怎么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呢？

　　人有时候为什么会连尊严都不要了呢？

　　没有人不想要尊严，可有的时候又不得不放下尊严。

　　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考试没考好，班主任老师把我爸叫了过去。当时不论老师说什么，我爸都在一旁唯唯诺诺的点头附和着，还一个劲地给老师说好话，让老师平时多对我用点心。我当时的班主任老师是个二十多岁的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人，而我爸那时候都已经四十多岁了，他站在我老师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卑微。

　　我看了后内心是无比的心酸，我的父亲为了我低下了他的头、舍下了他的尊严。

　　为了给我哥在城里首付买套房子，爸妈四处找亲戚朋友借钱，不管对方是借还是不借，爸妈都得对他们陪着笑脸，在那一刻，爸妈也是舍下了他们的尊严。

　　爷爷重病，我爸跪在医生面前求医生救救我爷爷，医生的回复只有六个字：我们会尽力的。

　　在我爸给医生跪下的时候，他也是没有尊严的。

　　人在两种情况下会不要尊严，一种是金钱，另一种就是疾病。

　　当我们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我们为了钱会不要尊严地对别人卑躬屈膝、阿谀奉承，当我们自己或是家人生了很严重的病的时候，只要病能治好，让我们怎么样都可以。

　　我们经常说：做人要有最起码的尊严和底线。如果可以，谁不想活得更有尊严一些呢？都说人人平等，可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人确实是有三六九等的，所以注定有的人会活得卑微。我不认为为了生存出卖尊严的人就该被讥讽、嘲笑，别人正在经历的不是我们所了解的，我们凭什么瞧不起他们呢？如果我们换成他们，我们可能做得还不如他们。

　　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们不违法乱纪，靠的是自己的双手，他们就值得我们的尊重。这才是众生平等。

　　见过这么一个人。他就是邻居家孩子的同班同学的父亲。我认识他，是1999年在一个酒桌上。当时候他拿着一个摩托罗拉折叠式的双屏手机，似乎很随意地摆在桌子上。右手拿着一个高档的不锈钢“水宜生”杯子。梳着油亮的背头，一身深蓝色的名牌西装。脚上的棕色皮鞋，擦得锃亮。他夹着细支的“摩尔”烟，烟盒上都是洋文。正在和邻座的人们聊天。从他的谈吐和打扮来看，套用当年的一句话，就是一位“成功人士”。几个月后，我在城边一个农村的小巷子里，和他碰上了。他正和一个女的在撕打。听旁观者说，那个女人是他的老婆。因为他既不种地，又不经商。成天就是作务打扮，游岀来，摆入的。正经事儿从来不干。也不嫌老婆恓惶——让一个腿有残疾、耳朵又聋的老婆，去饭店里打工，挣钱养家。而他自己，游手好闲不说，还偷了老婆藏起来、准备给两个女儿开学交的学费，给自己买好烟抽！今天俩人吵闹撕扯的原因，是他在外面和人。输了不少钱之后，竟然同意了对方的要求——你不还钱也可以，让你大女儿陪我一晚上……他的大女儿那年才十三岁。虽然皮肤跟了他，长得黑了点儿。但是眉眼很周正。常常和邻居家女儿在院子里写作业。穿着打扮比较寒酸，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今天对上号儿啦！原来是这位“成功人士”的女儿！这么说来，那天在酒桌上和人们说的年入十多万，全是吹牛皮啊？老婆骂他不要脸、流氓下作，为了、抽烟喝酒，什么坏心眼子也能动出来？丧尽你先人的德啦！而他显然是喝多了，一边躲避老婆撕扯他，一边酒后吐真言：一个女片子，迟早不是叫人用了？谁用还不是一样？现在还能救个急呢，像你这样的老劈柴，白给人用还没人要呢……人群中传来一阵怒斥声和笑声混合的声音。他老婆虽然聋，但显然是听见他说的是啥了。登时掉头，就回屋里拿菜刀去了。而他见势不妙，老婆拿着菜刀还在院子里，他就分开人群，撒腿儿跑了。这是我见过的最无耻、最虚荣、最不要脸、最没有底线的中年男人。